养蝎
闲翻山上石头,偶尔可以见到山蝎。据讲这小家伙视力很差,几乎为零,平时静卧石下等待猎物上门,如果没有串错门或走错路的昆虫、小爬虫什么的,它就饿着。它的特长之一就是生来耐饿。当它被惊动时,小家伙拉开的架势十分威武,两只螯钳高高举起,长长的尾巴弯曲着探向前方,尖锐锃亮的*针冷冷地对准入侵者,随时准备一击致命。穷极无聊,我们就拿小木棍什么的逗弄它,它便紧紧地钳住木棍儿,用尾巴死命地扎,于是便激起我们一阵大笑。后来不知是谁提议带回知青组养着玩儿,一片叫好声中,蝎子们接踵进入玻璃罐头瓶,在我们的呼啸声中进了村。
我下乡前曾痴迷于玩儿蟋蟀,黑红*绿紫金灰白花褐诸般色彩的蟋蟀和独须、驼象、金顶、银顶、左翅、披袍、三段、五彩之类异种基本都养过玩儿过。我调养和训练的蟋蟀一般都是身形健硕,威风凛凛,外表呆若木鸡,实则好勇斗狠,相斗时多是文口,也就是方言所说的下死口,只要一口咬住对手,不撕下点什么绝不松口。知青们多是一个大院的子弟,对我这点底货有些了解,于是公推我做养蝎技师。我搜集了一批罐头瓶、瓷杯子、火罐等,装土捣平,把蝎子分别装进去,使之各安其居。此后,每天下工就忙于观察形态、投食喂养、清洁居所、介绍对象、呵护幼小等,让我的工余生活充满快乐。
村庄南边山上出产的蝎子主要有两种,一种身形前宽后窄,当地人称琵琶蝎(此名怀疑出自《西游记》,待考),一种身形类似橄榄核,两头窄中间宽,没名。山蝎个头不大,*性很猛,营养充足时,身子和尾巴都是黑褐色的。据一位关心我的村人讲,他曾被山蝎螫过,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砸进他的手指并不断往深处钻,那是一种要命的疼,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既然如此,我要试试这山蝎到底有多厉害,于是捉来一条十几公分长的蜈蚣,放在一个阔口圆钵中,让其在内一对一自由搏击。身泛*绿色的蜈蚣迅速在钵底游走,而蝎子一动不动,过了一段时间,蜈蚣游走的速度有所减慢,蝎子迅猛出击,钳住蜈蚣就是一针,蜈蚣痛苦地扭曲翻滚,终于逃离了蝎子的魔爪,但已是步履踉跄,行走失衡。连中几针之后,蜈蚣倒地不起,身子渐渐变色,紫褐中泛着青绿,身体也随之慢慢僵直。有此经历,我对蜈蚣比蝎子*性大,而且行走快,所以能击败蝎子的说法是嗤之以鼻的。
养蝎之初,我就有意识地不给一只蝎子投食,想检测一下蝎子到底有多么耐饿,到最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过了个把月,蝎子身上的颜色变浅了,以后越变越浅,到我们离开村庄回城的前夕,蝎子全身已近乎白色而且身体变薄了。我估计它是把身上贮藏的*素转化成了维持生命的能量,*素用完了,大概就支撑不了多久了。我解除了对它的禁食,不几天,它身上便有了淡如轻烟的灰色。
为了试试蝎子能不能生小蝎子,我把不同形状的蝎子配对分置不同的容器。过了一段时间,身形前宽后窄的家伙开始减少,又过了一段时间,琵琶蝎数量明显下降。最后,几乎所有的容器里只剩了母蝎和一小群大米粒大小的白色新生命蠕蠕而动。在琵琶蝎减少的初期,我怀疑是跑了出来,吓得我连出几身冷汗,山蝎一旦在村里蔓延并伤着村民,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可我怎么也找不到那些家伙的踪迹,便怀疑是不是被它媳妇儿给吃了,因为女士们怀孕生孩子,还要持家带孩子,非惟辛苦异常,也迫切需要大量的营养供给。小蝎渐渐长大,后来就在母亲背上分左右两排、头内尾外地整齐列队,母亲则背着孩子悠闲地在罐中踱步,其乐融融,有些感人。再后来,小蝎从母亲背上下来了,在罐里匆匆忙碌,一刻也不停歇。此时,我将母蝎移至别的容器,小家伙们就依靠自己的本能往下活了。
可惜,小蝎尚未长大,知青全部回城。我只好把所有的蝎子带到山上放了生。
你们都还好吧?走向自由生活的睁眼瞎的小生灵。
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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